美团和滴滴打车之间的出行之战刚告一回合,滴滴外卖又在无锡打响了进攻美团第一炮。
如何理解美团行为逻辑?如何预测美团和滴滴未来的战局走向?
了解历史,才能判断未来。本文回顾美团团队创业15年的历程,看看美团及其决策者王兴有哪些战略特点和思考逻辑?
(一)美团王兴团队创业3个时代的3场关键战役
理解美团网,先要理解王兴团队的思考逻辑。回顾王兴15年创业历程,我们可从3次代表战役一窥其特点。
从2003年到2018年,王兴15年创业历程大体可分3个时代:
(1)校内网时代:2004年3月到2007年3月;
(2)饭否时代:2007年3月到2009年12月;
(3)美团时代:2010年至今。
这3个时代中,值得回顾的3次关键战役是:
(1)创业第一战——2005年如何冷启动校内网;
(2)团购大决战——美团2011年拐点反攻,拿下团购第一;
(3)垂直领域第一仗——猫眼电影逆势进攻,拿下第一。
通过这三次战役,我们可以观察到:
(1)校内网如何从0开始,建立新品牌?
(2)美团如何做出团购市场战略判断,准确预见战局拐点,避免大广告消耗资源,并在拐点时凶悍反攻,夺取领导地位?
(3)美团在猫眼电影业务上,如何自觉运用定位理论,获取战略优势,抓住战术突破点,逆袭实现第一?
二、王兴创业第一战:如何从零开始,公关冷启动校内网?
美团最开始的三个合伙人是:王兴,王兴大学同学、同住清华大学26号楼619室的王慧文(现任美团网高级副总裁),王兴中学同学、在天津读计算机专业的、总是来北京睡在王慧文床铺的赖斌强。赖来了后,王慧文晚上怎么睡觉呢?他厌倦了读书考试的游戏规则,通宵打游戏。
2004年,三人在清华大学附近的海丰园租了一套130平米的房子,客厅摆3张桌子,就开始创业了。
(一)第一个判断,创始团队怎么分工?
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,创始团队怎么分工呢?
一般来说,分工方式有如下几种:
(1)互联网创业公司铁三角:产品、技术、运营;
(2)传统公司分工:研发、生产、营销、销售和运营;
这支刚刚组建的创业团队,采用哪种分工方式呢?
出人意料,美团创始班底的分工超越当时的阶段,他们决定:
“赖斌强负责前端代码、王慧文负责后端代码,把王兴解放出来,不负责任何编程等具体工作,而是观察外部世界的情况,去了解这个世界上产品的变化,市场的变化。”
“王兴不参与编程,王慧文和赖斌强对此没有任何抱怨。他们知道:这是团队必须做的事,无论如何,必须有一个人不能陷入日常技术工作里。大家都埋头做技术,就没有机会关注外部世界,会跟这个世界脱节,创造出来的产品只是满足假想中的需求,也会错失发生的时代的大趋势。”
这个决策使美团网对环境的分析判断能力、对趋势的前瞻能力、对战略的深度思考能力,一开始就相对于未能“解放战略思考能力”的公司之上。
也只有基于这样的能力,才能保证王兴履行好第二项职责:产品设计,确保开发出来的产品,是有真实需求的。
美团班底解放战略决策者的判断,对每一支创业团队,都有警醒和启发价值。反观诸多创业团队,普遍存在以下现象:
(1)一把手逃避深度思考责任,导致普遍性的战略能力缺失。
许多公司的董事长、CEO,陷入具体执行细节、泡在研发、生产一线,泡在客户关系的觥筹交错之中,鲜有时间观察外部环境,分析行业趋势,不能对重要问题有超越同行的深度思考。
这些一把手们,在“用战术的勤奋掩盖战略的懒惰”,是“伪勤奋”。
伪勤奋越多,团队认知能力和认知竞争力就越来越处于劣势。一把手越战术勤奋,战略方向越错误。
(2)把战略力不足解释为执行力不足,领导有病,员工吃药。
由于一把手有话语权,常常把战略错误带来的困难,归因为“提升执行力”,盲目要求团队东奔西突,为漫无目标的随机业务耗费精力,还美其名曰“创业精神”。
“一将无能,累死三军。”战略决策能力的缺失,会让团队患上先天性小儿麻痹症,让拖着一条残腿的麻痹症患者跨栏赛跑,如何能赢?
(3)创始团队没有对4种角色分工的深度理解和共识。
企业核心团队必须有四类人:思考者、行动者、抛头露面者、整合资源者。很少人同时具备两项能力,即便有,精力也难以将两件事情都做到极致。
而由于战略能力是企业获胜的首要能力,必须首先明确思考者的角色,为思考者的深度思考提供必要的、长时间的观察和分析环境。
创始团队必须有清晰的角色感,在这四个角色上达成共识,每个人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,指导自己的工作目标及如何评估自己的成果。
而美团经过了第一个战略判断,解决了创始团队的核心命题:如何培养美团大脑的决策能力?
带着超强的美团大脑,这支团队出征了。
(二)第二个战略判断:如何选择和判断商业机会?
王兴选择的第一个方向是SNS。
2004年起步的SNS,当时国内有2、30家,发展都不太理想。2005年,互联网界开始反思SNS:到底SNS是不是适合中国人?美国人开放,才会把照片贴到网上。中国人保守,注重隐私,把自己的照片贴到网上,会不会被人说闲话?SNS到底在中国有没有前途?
如果是你,如何在创业初期判断一个创业方向是不是有前途?
常用的方法之一,是对标法。
找高维市场如美国做对标,在不少领域,美国的今天是中国的明天;如上文所述,2005对标美国SNS的方法受到普遍质疑。
如果不用对标,如何判断商业机会?还可以用常识判断法,根据生活常识推断某件事情是否有需求,用新的方式满足这一需求,是否存在商业机会;比如共享雨伞,理论上有需求,但回到常识来看,下雨多的区域人们自带雨伞是习惯,下雨少的地方频次过低。
王兴对SNS的判断基于自己的生活常识:
他们当时是铁杆社区用户,通过跟人在BBS上吵架了解到,人们在网络上是有社交需求的,而且会为了吵赢,去注册马甲,拉朋友帮忙。这意味着SNS是天然有“用户增长驱动力”的。
既然有社交需求,如何切入社交领域呢?
在2005年,互联网流传一句话:在网上你不知道对面是不是一条狗。当时QQ、网络聊天室培养出了普遍存在的陌生人社交习惯,而彼时流行的痞子蔡的网络小说《第一次的亲密接触》,是对陌生人社交盛行时代的文学记录。
那王兴他们要做陌生人社交吗?
王兴从试错期做出的社交网站“多多友”的数据中,找到了答案。
(1)在多多友的后台数据中,用户以每周一次的频率访问网站,为什么?多多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,为什么用户还一周来一次?
(2)他们认为原因可能是:这些用户被朋友邀请加入进来,他们上线,是为了观看朋友的动态,跟朋友互动,留言,发私信。
(3)时至今日,微信朋友圈依然在扮演这个角色。许多人每天刷朋友圈,其动作无外乎是看看朋友生活中发生了什么、互动点个赞,再留个言。这是社交动力的直接体现。以至于“点赞之交”替代“点头之交”,成为对朋友关系的典型描述。
王兴他们做出了这一阶段的最重要决策:
做一个基于真实社会关系的社交网站。
王兴的决策,是定位理论中典型的对立定位,当所有人往东的时候,你往西才更有可能成功。当所有人看好陌生人社交的时候,你发现了熟人社交的价值,就更可能成功。
接下来,王兴又洞察了另一个重要决策点:为谁做这个网站?
由于一开始许多社交网站是做给所有人的,这就导致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网站跟自己没有关系。
——那可不可以只为一部分做一个网站?
王兴这一发现,暗合定位理论的聚焦,通过瞄准特定人群实现聚焦,聚焦可以带来巨大的压强效应,帮助初创品牌在早期取得快速突破。
几乎可以断言,初创团队一开始就要解决所有人的问题,其结局大多是失败。
在创业初期,资源少、人少,如果全线开战,不仅难以撬动顾客,而且面对强大对手的反攻,很容易全线崩溃。
而通过聚焦,找到一个小到足以守得住的市场,建立领导地位,才是提升获胜概率的必经之路。
王兴团队聚焦的这个人群,最后选定为他们最熟悉的:大学校园。
他们为这个产品起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品牌名:校内网。
至此,品类名:校园SNS;品牌名,校内网;定位:校园社交网站;三张牌已经集齐,校内网从原点期开始创业之旅了。
在开始这趟旅程之前,王兴还有一个重大反思,值得所有创始人借鉴。
在营销思想领域,一直有所谓的“两个流派之争”:产品派和营销派。
所谓的产品派,坚信产品为王,有更好的产品就能赢得市场。
所以产品派的口号是“爆品制胜”,喊出种种惊悚的口号:“没有爆品就去死!”
在创业初期,王兴他们也曾经这么认为,致力于打造“杀手级应用”。但是第一年的失败让他们意识到:再好的产品也得去推广。
在校内网创立初期,他们继续熟人社交、围绕校园市场之后,再次做出了一个重要决策:
要一开始就进行推广,“别瞎改产品,能用就行。”
校内网原点期的推广破冰,又该如何破局呢?
(三)第三个判断:校内网如何在原点期实现“从0到1”冷启动?
校内网三人组是纯工科团队,之前像所有梦想着“爆品制胜”的创始团队一样,埋头研发产品,逃避营销推广。
但当他们认定要走推广路线时,反而迸发出了强大的营销创造力和执行力——这种两种能力的结合,为美团网在团购市场抗击拉手网,以及在今天进攻滴滴出行,都提供了强大的支撑。
回归到当年,校内网获得原点用户的第一步,该如何开始呢?
可选的路径有哪些?我们来推演一下:
(1)投放大广告?——根本不现实,没有钱;就算有钱,广告覆盖了多少学生,有效人群密度是多少?投入根本收不回;
(2)针对校园人群投放小广告?——也有困难,因为你一个新网站,大家不知道你,不知道你,也没有从同学嘴里听说过你,为什么要上?社交网站具有典型的网络效应,人们之所以上来,是因为朋友在上面;但是,第一批人为什么要来呢?广告召唤不来;
(3)用户运营转化?比如说,通过抓取用户通讯录,来邀请用户的好友参加?这其实是后来微信的用户发展办法,但是当时校内网团队的实力做不到;
(4)通过技术+场景抓取,来获取社交关系?比如,用手机扫描名片,来获取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方式?这实际上是名片全能王、脉脉采用的办法,通过商务名片来建立联系;但是一则学生没有名片,二则2005年的时候,手机摄像头和扫描技术这两种重要的“使能技术”还不成熟,做不到;
(5)通过“地推”发传单?用硬促销的方式来说服同学们加入?
——对于一个新网站来说,发传单的转化率非常低下,原因在于:人们对于强制“推销”给他们的东西,总是充满排斥,人们更希望被“吸引”;而新事物,本身应该是酷的,是神秘的,是有趣的,是话题感的;过早地进入“硬推”,会消耗这种话题感;这其实是定位之父阿尔·里斯先生所说的,“过早投放广告,会消耗公关的潜力”。
最终,校内网团队是怎么做的呢?他们做了很多公关的方式来聚拢原点人群,其中4个公关活动是关键。
第一个推广活动是一次结合热点的事件营销。
事件创意来自王兴,他结合了当时清华大学电子系最受关注的热点事件——清华大学电子系学生节,通过学生节的稀缺资源——门票,展开抽奖活动。电子系是王兴和王慧文的专业,是千人大系,而学生节礼堂智能容纳几百人,每逢学生节,一票难求,一个6人寝室只能分到2张票。
校内网的公关推广方案是:
(1)首先,赞助1000元给电子系学生节活动;
(2)1000元,换来了100张门票;
(3)用这100张门票在校内网抽奖;
(4)不仅抽奖,而且为了匹配社区真实关系的战略,要求注册者填写邮箱、姓名、专业、上传头像,信息必须都是真实的。
这次公关活动的效果如何呢?
——1000块钱换来了100张门票,拉来了最初800多个真实用户,而且都是清华电子系的学生,实现了在第一个原点人群的爆破。而爆破成本,平均每人不到1块2毛钱。
有互联网运营经验的读者,一定看到这批原点用户的价值之高,也会看到其成本之低。在社交平台网络效应启动之前,靠用户运营来获得原点人群,难度很大。那相比硬地推的方式,公关获取原点人群的思路有哪些本质不同呢?这些不同会带来什么优势呢?
(1)首先,硬推销的思路(广告、地推),多数时候是假设自己处于双边关系中——品牌和顾客的关系,因此解决问题在这二者里打转转;因此,品牌和顾客的沟通,无外乎是:第一,给钱给媒体,用广告说服顾客;第二,给钱给顾客,用促销说服顾客;第三,给钱给推广人员,用人员推销说服顾客;
(2)公关思路,则是假设品牌和顾客一起,处于更大的社会环境中,公关通过改变或借用大环境的能量,来推动顾客发生改变;
(3)而在调用社会能量时,从交换角度来看,公关实现了“不等价交换”,即用更少的钱,撬动了更具有价值的资源;比如,1000块钱,换100张票,但是在需要的同学心中,这张票的价值远远不是10块钱一张;拿到拿到具有能量的稀缺资源后,公关可以吸引目标人群,做出对品牌而言,具有重要价值的改变;
(4)正因为公关调用了更高维的社会能量,所以在实现商业目标时,一方面会降低成本,另一方面,会显著提高品牌势能,人们会感觉品牌很酷、很有吸引力。
以上是校内网第一次公关推广活动背后的秘密。
第二次推广活动是一次几乎零成本的悬念营销。
活动创意来自赖斌强。当时他们面临的问题是:虽然电子系同学来了800多个,但是电子系有自己的BBS,为什么要来你这里呢?
校内网刚刚获得了一点原点人群,就面临竞争压力。
怎么办?
王兴他们这帮理工科男生,居然做出了一次充满悬念的“快闪公关”:
他们拉了三十来个同学,在晚自习的时候冲进教室,迅速在黑板上写上校内网的宣传语“大学四年你有几个朋友?”和校内网域名,趁着自习的学生没反应过来就赶紧闪掉。
这样,校内网吸引到第二批用户——二三百人,网站用户发展到了1000人,进入瓶颈。
第三次推广活动,是被红杉资本“逼”出来的一场公关活动。
王兴他们见了红杉的人,人家问,你们准备怎么做推广?王兴回答,学生快放假了,准备搞个活动。
话说出去,要有执行力,怎么推广呢?
王兴他们在屋子里憋了好些天,没想出什么好主意,干脆去吃西门鸡翅。吃着吃着,王慧文想到了第三个公关活动创意:租大巴,把同学从学校送到火车站。
当时北京地铁很少,火车时间点也不方便,很多学生需要半夜去火车站,等到凌晨3点上车。这次公关活动,要解决这部分人群的转化。
校内网发起的这次“送同学去火车站”活动,其流程如下:
(1)北大、清华、人大三所学校的学生,在校内网注册账号;
(2)为了安全起见,必须上传真实头像,填写真实资料,名字、学校、专业,填写哪一天哪个时刻到哪个火车站;
(3)同一时刻、同一地点的,凑够50人就发车;
(4)为了早点凑够50人,学生主动到处宣传,拉老乡注册;
(5)报名同一趟大巴的,还没上大巴就知道同车的有谁;有些男生为了跟一位女生认识,哪怕不坐火车也做大巴去火车站。
活动投入产出比如何呢?
大巴租金500元一天,花了1.4万;校内网新增用户8000人,人均不到2块钱的成本。
比这更重要的意义是:校内网凭借这批新增的种子用户,激活了北京校园这个原点市场!
这批种子用户,跨学校、跨专业,男女都有,这批用户一方面让同学们有足够的社交存量,可以在校内网互动,另一方面,他们赋予了校内网一个具备战略价值的差异化点:“更受高势能用户青睐。”受青睐是定位战略9种重要的差异化方法之一。
校内网的宣传语顺势变为,宣称网站有多少清华、北大、人大用户。凭借这三所名校的势能辐射,收割北京其他高校市场。这正是品类战略里一再强调的“香槟塔效应”,从高处倒香槟塔,低处的酒杯会自己倒满。
校内网的第四次公关创意,则是一次典型的影视植入。
这次影视植入,帮助校内网的流量在2006年五一前涨了一倍。
这次植入,是被找上门的。2006年3月,清华大学电机系的一个小社团找到校内网,他们以为校内网有很多钱,想拉3000元赞助拍DV,可以在片尾打出校内网赞助。
3000元,赞助一部DV,价格不贵。但是,从常识出发,你会看片尾的赞助商名单吗?你看了之后,会有行动吗?多半不会。因此,王慧文提出:要做内容植入。
同学想出来的创意是:男主角打开电脑,在校内网上点来点去,女主角打电话来:“你干吗呢?”男主角回答:“我在做作业呢。”女主角说:“别骗我了,你在校内网看美眉吧?”
最后DV拍出来了,名叫《慕遥东南飞》,片子水平一般,但是经过上百位校园大使(帮助校内网在各校推广的同学)在各校BBS上发力推广,结果效果非常好,到五一前,校内网流量涨了一倍,导致服务器总是宕机,以至于之后3个月,王慧文每天都在熬夜改代码。
回顾这次内容植入,如下5个操作关键点值得注意:
(1)首先,广告失去了关注度,人们不会看广告,会自动忽略广告,因此,在片尾打广告是基本无效的;
(2)其次,内容植入要把品牌的定位、优势,与目标人群的强烈未满足需求结合起来;比如校内网如果宣传可以认识好朋友、学长,就远远没有宣传“在校内网看美眉”有吸引力;社交网站最初的驱动力,“性”是一个关键能量;这个能量校内网调用过,微信、陌陌和直播也调用过;
(3)第三,内容植入的角度要注重“代入感”,要让观看者认为,这就是自己,这就是自己通过使用品牌能够实现的效果;男生使用校内网,就比白领使用校内网,对同学们的感召力来得强;
(4)第四,不要迷信艺术水准,有效性大于艺术性;校内网的内容植入有效性,和片子的艺术水准并不同步;
(5)第五,再好的产品也要推广,一般的产品,更需要推广;没有上百位校园大使的猛烈推广,会有这部DV促成的流量翻番吗?
在校内网原点期推广过程中,还曾经爆发过一篇“负面报道”。
校内网刚刚推出的时候,没钱请设计师,直接复制了Facebook的UI(User Interface,用户界面)。这次抄袭被外界抓住了,有人在网上写文章骂他们抄袭Facebook,爆发了一次小型的危机。
请问:这次公关危机如何处理呢?
一般来说,处理危机的模型大题如下:
(1)首先看事实层面,是否符合事实?是否有新的事实?
(2)如果事实属实,要看应对的路线;直接应对,一则是被动防守,看是否在价值-事实-情感三个维度错位攻防?二则主动出击,攻击对方;间接应对,一则是否回避问题或扩大问题,前者转移话题,后者把话题扩大为行业问题;二则找沟通渠道,修改、删除报道;
你倾向于为校内网选择哪一种?
选择完了,我们来看事实的发展情况:
这篇痛斥校内网抄袭Facebook的文章,不仅没有打击校内网用户的热情,而且帮助校内网吸引了意想不到的关注——红杉资本的人看到了这篇文章,他们打电话给王兴,请他们准备一下商业计划书,去红杉办公室谈一谈。
在这里,我们要定义清晰一个关键概念:什么是“负面报道”?
负面报道是说你坏话的报道吗?
——不,负面报道是让你处于不利位置的报道。
比如,3年前,中国3000家红酒贸易商集体起诉一个APP——“我查查”,“我查查”同事咨询快刀何,问如何应对这个危机?
如何应对这个危机?——你首先要定义这个“危机”。
老何问的第一个问题是:
在3000家红酒商集体起诉“我查查”的消息传播出去后,后台用户数据有没有变化?
——回答是:用户活跃度没有变化,且用户呈现加速增长态势。
集体起诉不仅没有让用户远离这个APP,反而吸引了更多用户关注这个APP。
老何回答,那这件事情在用户层面不仅不是危机,反而是定位公关的机遇。
起诉进一步强化了“我查查”APP的定位传播,使之进入用户心智。
因此,不仅不要排斥这次起诉,反而要积极利用红酒商的集体起诉,扩大诉讼的传播范围,进而传递“我查查”的定位及用户利益:
“促进价格透明化,让用户买东西不被宰。”
当年在网上严厉责备校内网抄袭的朋友可能没有想到,正是这样一次“争议公关”,把校内网带到了红杉资本的视线里,这次抄袭指责,恰恰是一次帮助校内网关联FaceBook的,极为有效的“关联定位”,这篇批评同时还是传播这一定位的定位公关。
鉴于品牌方往往十分排斥“负面报道”,以至于矫枉过正,希望所有报道都只说自己好话,不说自己坏话,我们需要对“负面报道”和“正面报道”有更清晰、准确的“10点阐述”:
(1)负面报道不是说你坏话的报道,而是让你处理不利位置的报道;
(2)定义什么是负面报道,不要看你、你们公司的人感觉怎么样,是否着急、受威胁,要看顾客的感觉怎么样;(当然,有时也要看主管部门感觉怎么样);
(3)一定程度的负面报道,恰恰是对品牌更有利的;因为有负面、有正面,才能形成争议,而有争议,才能引起公众关注,才能引起不花钱的传播;
(4)如果要给“一定程度的负面报道”的“一定程度”下一个定义,快刀定位公关的定义是——“负面和正面势均力敌”;因为只有势均力敌,双方才不可能短期决出胜负,争议才会持续,关注才会持续;
(5)如果没有负面报道,你可以沟通请媒体,进行一些有争议性的报道;这其实是媒体设置议题的常用方法;比如校内网如果掌握这个套路,其实可以主动攻击自己抄袭FaceBook,这样“关联定位”及定位公关的实施会更可控;
(6)要让自己的品牌不时地经历一些负面,这样有两个好处,对内部而言,大家的神经承受力会更强,对公关议题的感知力也会更强,应对舆论危机的能力会更强;对外部而言,一个有一些负面的品牌,反而比全部都是赞歌的品牌更安全,因为品牌和人一样,在道德上不宜完美。道德上完美的人,更容易遭受芝麻大小失误的巨大攻击;
(7)从负面报道来看正面报道,许多人误以为正面报道是说好话的报道,这是大错特错;因为好话说过了,反而是坏话,是谓“捧杀”;
(8)真正的正面报道是:赢得别人发自内心的支持的报道。公关比传播更深层的目标,是赢得别人发自内心的支持;
(9)你说自己伟大,别人不一定支持你,反而会踩你;你说自己很渺小,但是生在一个伟大的时代,所以梦想做超过了自己能力的事情,反而会更容易获得别人的支持;
(10)公关要赢得支持,就要学会处于“弱势”地位;你弱,什么强呢?你的梦想强,这个梦想是大家共同的梦想,你要做一件大家支持的事情,力量又不够,这样才能让别人有动力、有空间来帮助你。
上述校内网早期四次公关一次负面的战斗经历,体现了初创品牌在原点期游击战的典型打法。在这里,定位公关扮演着帮助品牌获得原点顾客,降低冷启动成本,拉升品牌势能的作用。
由于种种原因,校内网在2006年10月卖给了千橡集团。千橡集团创始人陈一舟把校内网和5Q合并,并于2008年向孙正义融资4.3亿美金后,把校内网改名人人网。
2011年5月4日,人人网登录纽交所,融资8.5亿美元,上市首日市值超过70亿美元。
而校内网创始班底,也拿到自己人生第一桶金,投入到后续创业和生活之中。
接下来,我们翻过“饭否网”这一页,一起跳到美团网创立之初,去看看这个新品牌如何从后来者,变成团购第一。
三、团购大决战:美团如何发起拐点攻势,逆袭成就第一?
尽管美团是第一家进入心智的团购网站,但美团在团购市场的出发位置,却并非第一梯队。
· 2008年11月,安德鲁·梅森在芝加哥推出Groupon;
· 2009年12月底,王兴团队确定做美团网;
· 2010年3月4日,美团网上线;
· 3月15日,窝窝团上线;
· 3月18日,拉手网上线;
· 当月上线的,还有24券网。
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发布的数据显:截至2013年底,国内共诞生了6246家团购网站。但到2014年末,关闭的网站数量达5376家,倒闭率高达86%。
团购品类的竞争,一开始就异常充分、激烈和残酷。
在这场激烈的竞争力,王兴并不拥有先发优势:
(1)首先,他过往的创业经验并不包括如何管理庞大的线下销售体系。
校内网和饭否网,都是技术团队主导的轻公司,而团购需要建立人数众多的线下团队,和天南海北的商家打交道。
(2)不仅如此,相对于团购第一梯队,美团一开始处于绝对的资金兵力劣势。
· 2010年年底,美团完成A轮融资,获得红杉资本的1200万美元;
· 而同期2010年到2011年4月,拉手网进行了3轮融资,获得1.6亿美元;
· 2011年4月,大众点评网宣布完成C轮融资1亿美元。
而在这场残酷的“团购斗兽场”中,美团是如何一步步胜出的呢?
(一)美团第一个战略决策:如何切入团购市场?
在2010-2011年,团购刚刚兴起时,实物团购发展迅猛,诸如化妆品、衣服等团购,毛利高。而本地生活服务团购,如KTV、影院、餐饮、美发等,这些领域的团购单子毛利低,因为竞争原因,价格也提不上去,做起来吃力不讨好。
因此,当时很多团购网站纷纷把主要精力放在实物团购上,一度把服务团购放在一旁。
那美团怎么办?也要聚焦于实物团购吗?
王兴对做实物团购还是本地服务团购,其分析是这样的:
(1)首先,如果不能形成长久的竞争优势,短期的快速增长是不会有未来的;
(2)实物团购的竞争对手是谁?是淘宝,淘宝拥有巨大的流量,团购网站可以做的事情,它也可以做,因为用户的交易行为是一样的;果然,淘宝推出了“聚划算”实物团购频道;
(3)和淘宝竞争实物团购,关键点是什么?是:选品、价格、物流,这三个关键点上要建立明确的体验优势;
(4)如果要和聚划算竞争,必须自建物流,保障用户你体验;拉手网招股书,就说明融来的资金将用于自建物流;
(5)因为仓储、配送环节美团做不了,也不是美团的价值所在,所以干脆不做实物团购;
(6)因此,美团聚焦本地生活服务类团购上,坚守服务团购为交易主流,实物团购基本控制在10%以下;
(7)保持10%的实物团购,其目的是为了在美团还没有开站的区域,让用户知道美团,在暂时没有办法提供本地服务时,先行圈占用户心智,培养当地的种子用户。
王兴的做法,暗合了定位理论中的侧翼战,即避开竞争对手的强势领域,从无争地带展开行动。
这一决策是美团网初始期的差异化所在。
如果把团购理解为品类,本地服务中的KTV、餐厅、美发、影院可以理解为品项。美团在团购这一大品类下,推出了不同于淘宝以及其他团购商家的核心品项。
美团的核心品项是哪一个呢?
无疑是餐厅。美团团购初期的产品,大多围绕餐厅展开。
(二)美团第二个战略判断:不跟广告战,公关占心智
如上一节所说,美团对手在团购淘汰赛一开始,融到了远超美团的大笔资金。这些处于资金兵力优势的团购网站们,如何使用这些资金,进一步扩大自己的领先优势呢?
——不出意料地,他们大纷纷选择了大广告战术。
2010-2011年是团购网站的广告大战年,广告战火铺天盖地:
拉手网聘请葛优代言,铺天盖地在各大城市投放广告,公交、地铁无处不在;
糯米网则宣布投放2亿元广告;
大众点评宣布砸3-4亿元投放广告;
团宝网宣布2011年将投放5.5亿元广告;
……
这些团购网站计划在央视、湖南卫视、江苏卫视、全国地铁、分众传媒、公交车体等媒体上全面发力,狂轰滥炸!
疯狂的广告大战,给美团网上下带来了巨大压力:
(1)从竞争上看,互联网行业一旦落后,要再赶超非常困难;
(2)从效果上看,虽然线下大广告的效果投着差,但是不投,会不会漏掉很多用户?虽然效果不好,但是美团上下都在想,别人都投,我是不是要投一点?
(3)从士气上看,竞争对手广告狂轰滥炸,负责开拓商家的线下团队热切期待美团的广告;
面对拉手网和窝窝团的疯狂进攻,美图网士气低落,内部质疑是不是融不到钱了?同行都在打广告,都在挖人,你任何动作都没有,拿到钱也不投广告,是不是公司亏损太厉害了?
销售团队尤其憋屈,他们直面前线炮火,去商家谈合作,一进电梯全是拉手网广告,这仗怎么打?美团网上海办公室的电梯口,几家团购网站的广告轮着播放,上海城市经理说:我们队伍上班看着对手的广告,去谈单子的时候也看到对手的广告,咱们公司是不是没钱了?
当时的销售负责人王慧文回忆:
“为了安抚人心,他全国巡讲,讲团购本质,讲美团战略,讲为什么不打广告。在沈阳,他才讲到一半,下面就有员工反问:“你别扯虚的,我就问你,到底投不投广告?”
那美团到底投不投广告,跟不跟这轮线下的广告大战呢?
如果你是王兴,你会如何思考这个问题?
投广告无疑看起来是低风险的决策,人家投,你也投,顶多打个平手。那不投呢?
万一对手领先了怎么办?
销售一线压力巨大怎么办?
面对重大战略判断时,人会受到巨大的环境压力。作为群居动物,人类天然有选择“从众”的巨大心理压力,因为落单的食草动物往往容易成为食肉动物的猎物。
数百万年的基因进化,导致我们害怕与众不同——大家都错了,就你对?
王兴之所以是王兴,美团之所以是美团,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的思考方法。
王兴从童年到成年,训练出来了一套高效的逻辑思维方法,在重大决策上,王兴采用严谨的逻辑推演,当逻辑和直觉冲突的时候,王兴会选择逻辑。
这一次判断跟不跟广告战,王兴的逻辑是什么呢?美团的对策又是什么呢?
(1)第一,广告大战是否可以持续?
美团的判断是:当时疯狂烧钱不理性,不能持续太久,团购资本市场的冬天就要到了;其逻辑见下节;
(2)第二,回归广告本质,广告是用来解决销售的,那如何花钱能更好地解决销售问题?
在王兴看来,团购销售的驱动力是SNS,是社交媒体推动的,70%的美团会员是朋友介绍加入的;这才是驱动美团销售的核心路径;
(3)第三,美团专门对线下大广告效果进行了详细分析,而后坚定的认为不该打线下广告;
这个分析逻辑是这样的:线下广告的作用对象无非两类,商家和消费者;
王兴他们找到阿里巴巴前总裁关明生请教这个问题,关明生明确指出,面对商家的品牌广告是无效的,在商家端投放再多的广告都不如有执行力的线下队伍;而面向消费者端,阿里巴巴的实践证明线上广告的性价比远远大于线下广告;
此外,王兴认为,用户在线上受到团购教育,还是要在网上搜索团购,所以与其在线下打广告,不如在线上收割用户;
(4)第四,美团发展了一套营销考评估体系,算清楚了该买什么媒介渠道这笔账;
2011年,美团引入副总裁陈敏鸣负责在线营销。这一年,由于电商和团购都在疯狂投放广告,导致广告价格非常高,一个获客成本50块算正常,100块也有网站在做。
而陈敏鸣能算清楚账,什么渠道该买,什么渠道不该买;每位用户来自哪个渠道,一次消费情况、二次消费情况是怎样的,渠道性价比如何都算得很清楚,如果要削减营销费用,立马知道该砍掉哪个渠道。
王慧文说:“我们把在线投放的钱算得很清楚,不是每个同行都能算清楚,没有算清楚这笔账的同行基本就会在这个环节上被淘汰了。”
(5)第五,美团针对最主要的口碑渠道,持续发展一套用户转介绍体系;
比如,从2010年3月4日上线起,美团首创了顾客口碑邀请返利的方式,通过美团链接邀请顾客注册,可享10元返利;2011年3月4日,美团进一步把这一政策修改为:注册即可享受10元返利。
美团的决策还得到了时任阿里巴巴B2B销售副总裁干嘉伟的印证。
干嘉伟的逻辑很简单:
网站在线下打明星代言的广告,肯定有问题。2000年他进阿里巴巴,正赶上第一次互联网泡沫,许多公司拼命烧钱打广告,后来这些公司都小时了。“这场景太熟悉了,我就想,又来了,肯定不靠谱。”
不打线下广告战的美团,却重点打了两场建立战略优势的公关战。
公关战之一:公关推出“过期退款”举措,树立团购品类标准
在美团创立初期,王兴认为:团购严重同质化,你有的商家我也有,价格也差不多。这种情况下,如何创造差异化呢?
美团有如下努力:
(1)在用户体验的细节上制造差异化。 比如,页面响应速度更快一些,购买流程更流畅一些等等;
(2)针对顾客的重要未满足需求,开创新的特性。
在第2项上,美团找到的特性是:“过期退款”。
消费者团购了服务产品,但未如期消费,逐渐沉积了一笔可观的钱。很多团购网站把这笔钱当做利润。
消费者未使用资金的利润化,是预付费购物领域的潜规则。比如常见的购物卡、礼品卡,虽然打95折,但常常有顾客遗失、未及时消费的情况,这笔钱就被商家拿走。
当时美团账面上也积累了一千多万沉积资金。对此,王兴认为:消费者第一,商家第二,得退还消费者。这个政策叫“过期不消费退款”,已经推出即改变了团购行业游戏规则。
而美团还要通过一整套公关举措,最大响度地发挥了“过期退款”政策的影响力。
2011年3月4日,美团网上线一周年新闻发布会上,公布了这一政策。在发布会后三天,王兴把记者分批邀请到美团办公室,深度沟通为什么要做过期退款。
第一天是平面媒体的记者,第二天是网络媒体的记者,第三天是博客博主、知名写手。
其中,CCTV-2采访了王兴,报道取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:《美团网自揭行业内密》。
记者打电话问拉手网CEO吴波,问拉手网要不要跟进?吴波直接回答,合适美团利用资金优势打压对手。第二天,拉手网改口,立即跟进过期退款政策。
但此时,美团已经通过公关的方式,先入为主地占据了顾客的心智。
公关战之二:公关秀6200万美元现金,稳固信心以备反攻
2011年7月7日,美团网B轮融资5000万美元到账。王慧文跟王兴说:“下半年资本寒冬以来,如果商家觉得我们没有钱了,就不敢跟我们合作了,我们得提前宣告,自己说有钱没用,得把账户亮出来。”
在新闻发布会上,王兴干了一件开创性的事情,面对众多媒体,打开银行账户,显示账户上躺着6200万美元。现场照片一时在网络上疯狂传播。
2011年7月7日王兴显示的美团账户截图
上述2场美团公关战,隐藏着几个定位公关的小奥秘:
(1)奥秘1:定位公关要通过传播开创性举措,塑造品牌的品类领导地位。
定位之父阿尔·里斯先生说,“品牌要第一个去做某件事,而不是自称为开创者。”
在团购品类创新上,美团网走在了行业前列,占据了“过期退款”的特性。通过这样一步步的领先,美团网不断积累着自己成为领导者的心智砖瓦。
(2)奥秘2:定位公关不仅要赢得报道,更要赢得人们发自内心的支持。
美团网的公关从价值观发动高维攻击,从顾客利益出发,能够有效赢得舆论风向。
(3)奥秘3:定位公关要通过描述品类的未来,赢得领导地位。
美团准确预见了团购品类的未来,这是美团在团队和行业心智中树立领导地位的关键。
(三)美团第三个战略判断:如何逆袭团购品类第一?
事实上,美团网在创立后一年多时间里是落后于其他团购网站的,在为进入团购第三名挣扎。
但美团通过战略远见、执行力,以及运气,成为了团购领域第一名。
转折的关键,首先是美团准确预见了团购资本市场寒冬的拐点。
2011年,美团一再告诫团队:“虽然融资1200万美元,为什么不花这笔钱?因为这半年资本市场和团购行业两者的疯狂,偏离了正确的轨道,早晚要掉下来。下半年资本市场会进入寒冬,到时候美团网账上有钱就能撑过去,对手没钱就很难挨过了。”
美团是如何判断团购资本寒冬即将到来的呢?
从时候披露来看,用的可能“常识+归谬法”。
(1)2017年7月,王慧文发微博说:CNNIC出具了一份团购报告,说团购2011年上半年比2010年增长125%。市场规模涨1倍,市场推广费用涨了10倍,投资涨了10倍,人员规模涨了10倍,成本涨了10倍。
(2)这个逻辑能够持续吗?不能。因此,美团预测:冬天很快就要来了,冬天会很冷,冬天过去了就是春天,就看你熬得住不。
(3)事实是,一个月后资本市场崩盘,团购网站拿不到投资人的钱了,整个行业进入寒冬。2011年7月,成了团购品类的分水岭,团购一夜之间从资本的宠儿沦为弃儿。
由于资本链断裂,疯狂扩张的拉手网和窝窝团忙着裁员,人心惶惶,暴露出了依靠挖人和并购扩展的薄弱一面。
与此同时,由于团购网站资金链紧张,商家开始担心合作的回款问题——美团网前期公关传播的6200万美元账面资金,则进一步此消彼长地加剧了人心向背。
另一面,尽管团购在资本市场遇冷,但是在消费者端,却日益扩大。在资本寒冬,美团如何配拿下新增的蛋糕?
美团的答案是发动反攻,一直被拉手网、窝窝团压着的美团,喊出“血战50天,超越拉手窝窝”,吹响了进攻的号角。国庆节,销售人员都不放假,赶紧抢占地盘。
到了2011年11月,美团业绩比10月增长40%,成为行业第一。
回顾美团成为团购第一的过程,王兴认为做对了3件事情:
(1)2010年末任命杨锦方为销售副总裁,推出冬季攻势,迅速开站;
(2)坚持消费者第一,商家第二的价值观;
(3)没有在线下砸广告,并且准确预测了团购的冬天,留足了资金;
回顾团购战役历程,还有两点是美团在团购淘汰赛中获胜的关键:
(4)基于侧翼战的正确战略,并实现了有效战术突破;美团找到“增加供给量,就能增加交易额”的突破点,配称动作是2012年美团销售的“狂拜访、狂上单”;
(5)美团率先度过规模门槛,实现了正向的双边效应,从此强者恒强。
成为团购第一的美团,在2012年开始向万亿O2O市场进军,同时启动锅炉向移动互联网的迁移计划,明确了“T型战略”:一方面在团购这一横上继续加强,同时不断进入能够独立出来的垂直领域,力争成为各垂直领域的品类之王。
猫眼电影,就这样登上了历史舞台。
(四)进军垂直领域:猫眼电影如何运用定位成为老大?
如果说之前王兴对战略的理解是暗合定位,猫眼电影则是王兴团队从自发到自觉运用定位战略的转折点。
首先,美团为什么要进入电影市场呢?三个原因:
(1)电影市场足够大,消费频次够高;
(2)电影行业IT化程度比较高;
(3)很多用户在美团上团购电影票,这使得美团有机会凭借团购优势,更好地切入这一市场。
写到这里,大家看到美团进军打车领域,这三个逻辑是否同样成立?
然后,美团如何切入电影市场呢?
(1)从战略上,美团针对新品类,启用全新的品牌名。
美团调研发现,外部对美团网电影业务的印象是团购电影,一个品牌名称只能承载一个定位。因此,美团电影业务需要一个全新的词,做一个独立品牌,跟团购没有关系的词。
2012年10到11月,美团电影负责人徐梧和王兴讨论了一本书《定位》,当时王兴认识到美团做电影,需要启用新品牌。
他们列举了很多名字,设计了很多LOGO,最后发现猫眼这个品牌好读、好记,而且没有其他干扰。猫眼最早是王兴提出来的。当时他们提了很多词,老虎、豹子、桃子、西瓜、橙子,但是发现作为品牌的词,一定不要有太过鲜明的定义。例如,百度的品牌就不错,在百度出来之前,使用频次很低,不至于和以前的什么东西混淆。猫眼电影就这么定下来了。
猫眼电影起步就采用定位战略,获得了显著的竞争优势。
徐梧分析说:
“我们在2012年11月的品牌定位,就比其他做垂直电影O2O的公司高出一截,拉手是拉手电影,糯米是糯米电影,大众点评电影也没有独立,豆瓣电影,QQ电影票等,我不知道这个行业有无人读出来这个信号,猫眼这样的品牌一打出来,你在将来就可以走得更远。”
(2)从战术突破点上,猫眼锁定了“在线选座”,围绕在线选座匹配资源。
徐梧经过行业研究,得出如下判断:
第一,在线选座是未来趋势,不要看当下团购占主流,上海的实践已经证明这个行业的未来是在线选座,必须要做;
第二,出票机、售票系统这些事情做起来很痛苦,但是完成用户体验必不可少的一环,虽然很脏很累,但必须做。
(3)从运营配称上,基于战术突破点,构建了一系列独立的配称体系。
· 在线下交付上,重新设计制作了出票机,并围绕出票机,制定了检修出票机的巡检制度,保证出票机的用户体验;
· 在线上产品设计上,围绕用户体验,设计了信息+交易两种服务,用媒体+电商的方式,帮助消费者进行决策,实现了和豆瓣评分文艺化评价差异化的商业电影评分机制;
· 在团队建设上,猫眼挖来网拍网销售总监,建立独立的销售团队。
今天,占据战略优势的猫眼电影已经成为在线电影售票市场的绝对领导者。2015年,猫眼用户接近2亿,市场占有率超过60%。覆盖全国影院超过5000家,日活跃用户超过1000万。
2015年10月8日,美团网与大众点评合并后,“猫眼电影”拆分成为一家完全独立运营的子公司,成为美团内部最重要的业务之一。
(五)后记:美团3大战役的启发
回顾美团班底从2003年开始的创业历程,从校内网时代、饭否时代到美团时代,对外是新事业的竞争和发展逻辑,对内是美团团队的成长逻辑:
(1)在校内网时代,美团班底拥有了战略、团队、产品和营销,但是缺乏资本能力;
(2)在饭否时代,美团班底补上了资本能力,但政治上栽了大跟斗;
(3)在美团时代,这支队伍已经悄悄补上了所有致命漏洞,并且带着超强的学习能力,迅速掌握了大规模地面团队作战的方法,凭借对资本寒冬拐点的预测,逆袭成为团购品类第一。
至此,美团占据了团购根据地,开始在O2O的多个领域,如电影、酒店等凶猛出击。
在这个过程中,王兴团队的战略前瞻能力让人印象深刻:
从商业机会的寻找,到竞争格局的分析,从对定位战略的无师自通,到学习定位之后在猫眼电影等业务上的刻意运用,从理工科背景对营销推广几无所知,到成为营销创意和公关战的行家里手……
王兴在把美团打造成为未来巨鳄的同时,也给研究战略、研究品牌打造的企业家留下了教科书式的经典案例。
而这种启发,正是本文试图挖掘和寻找的。
王兴曾经向他的下属推荐过一本书《禅与摩托车的维修艺术》,在书中有这样一段话:
“大部分人望着高峰,但他一生从来不曾攀上过,只是听听别人的经验就已经很满足了,而自己不愿意花费任何心血;
第二种人依照前人的成功经验,成功登顶了;
第三种人没有登顶的经验,但是他又怀疑前任登顶的经验,于是他决定自己探索出一条路来,最终也成功登顶了。
第三种人于是明白了,登山没有一条惟一固定的道路,多少人就有多少条路。”
而对于美团和王兴而言,眼前这条路则是:
“既往不恋,纵情向前。”
快刀何
2018年4月15日23点03分
于新疆霍尔果斯清水河镇
【文献引用】
· 本文素材除特别注明外,引自李志刚先生著作《九败一胜——美团创始人王兴创业十年》一书;在此向李志刚先生致谢。
· 其他素材均来自公开材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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