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下热播的电视剧《繁花》迎来了红楼梦里“飞鸟各投林”似的大结局:富贵的,金银散尽;有恩的,死里逃生;无情的,分明报应;欠命的,命已还;欠泪的,泪已尽;看破的,遁入空门;痴迷的,枉送了性命。好一似食尽鸟投林,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。
然而,回顾宝总的商海沉浮,他犯下的最大错误,就是没有抓住机遇,把三羊牌服饰打造成真正的品牌。如果他做成了,他本可以从一个拆东墙补西墙的投机商人,转型为一个真正的实业家,甚至创建一个世界级的品牌帝国。剧中的种种人物,莺莺燕燕,也将会有完全不同的命运。
剧中的宝总介绍了背景:改革开放初期,法国生产的梦特娇T恤衫让国人眼前一亮,第一次开始对时尚品牌的追求,900块一件的天价并没有吓退购买者的热情,国人趋之若鹜,胸前一朵花的梦特娇成为时代弄潮儿的标配,据说真正的亮丝是不怕火烧的。1990年,湖西针织厂的范总带领员工自主研发出第一代国产火烧丝光棉T恤衫,成本只需进口同类产品的五分之一,把丝光棉T恤衫的批发价控制在了28元,拥有巨大的成本优势。
《新定位时代》一书中,将中国企业的竞争分成三个阶段:第一阶段,产品时代;第二阶段,渠道时代;第三阶段,定位时代。电视剧《繁花》里,范总的经历正好完美地诠释了这三个阶段:
第一阶段,中国消费者艳羡法国梦特娇的高质量,当范总拿出真金不怕火炼,打火机烧不坏的三羊牌火烧丝光棉T恤衫时,所有人都眼睛一亮,各种经销商纷至而来,争抢代理权,把范总的大哥大都打爆了。其实,有不少中国企业家现在仍然停留在这个阶段,期待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搞出不怕火烧的丝光棉,成为消费者追捧的对象。连编剧都知道这种想法的不靠谱——在电视剧《繁花》里,三羊牌丝光棉T恤衫还没有正式上市,另外一家企业就研发出了质量完全相同的产品,而且成本又降低了一半,把价格打到了14元。
第二阶段,渠道为王的时代。各路小经销商只能承诺卖出一万、五千件的销量,所以当上海滩的第一大经销商沪联商厦在宝总的饭局里喊出“包销80万件”时,范总只能低下高傲的头,任沪联商厦宰割,忍声吞气,还得强颜欢笑。他在强势渠道面前的低姿态是有道理的,因为沪联商厦真的帮他卖出了80万件,把三羊捧成了上海最火的T恤衫名牌。是他有求于渠道,而不是渠道有求于他。在现实商战中,很多中国企业目前正处于这个阶段,他们苦苦挣扎,花钱铺路,恳求渠道平台能多给一点流量,创业几乎变成了为平台打工。
第三阶段,定位时代。虽然宝总联手沪联商厦把三羊捧红了,可是消费者很快就不再买了。电视剧里,范总把三羊服饰的迅速落寞,归咎于自己个人能力不行。其实,他是电视剧里最勤奋、最内卷,为了企业甘愿奉献一切的人。这正是一个中国企业家的典型形象。可是,无论是宝总还是范总,都没有意识到,企业成败的关键,已经不再是产品和渠道了。论产品,分分钟会有成本更低、质量更好的竞品出现;论渠道,当消费者不再买三羊的时候,沪联商厦把三羊放在最好的位置也没有用,消费者只会把它当背景墙,熟视无睹地走过。
为什么消费者突然就不再认三羊了呢?这和他们当初抢着加价买三羊是同一个道理。当三羊丝光棉T恤衫是上海南京路上最时髦的衣服时,每个人都想买一件。但是,再时髦的衣服都只能风光一季。当新的季节到来时,谁还会去买上一季的“时髦”呢?这和现在的网红产品很相似:当一个产品、一个餐厅、一个度假地在网上红了之后,每个人都会想要体验一下,打一次卡。然后,当下一个网红出现时,顾客会迅速扑向下一个网红。上一个网红就成了昙花一现的流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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